白亦看着掌心那彻底失去温度和生机的小小身体，轻轻叹了口气：

“再试试吧，我记得咱们搜刮过宠物店，应该有个小型的宠物用电暖灯？在仓库哪个箱子里，帮我拿过来。”

希望渺茫，但他还是想尽最后一份力。

“好、好！”

苏若菱的眼睛里重新闪过一丝微弱的光，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立刻点头，转身又匆匆跑向仓库的方向。

很快，一个功率不大的电暖灯被搬了过来，插上电源，散发出柔和的橘红色光芒和温暖。

白亦将那只小猫放在暖光之下，继续轻柔地按摩，试图唤醒那几乎不存在的生命迹象。

然而，奇迹终究没有发生。

暖灯的光芒只能烘烤着那具逐渐僵硬的小小躯体，却无法重新点燃生命的火花。

就像这个早已沉沦的世界，被一种无形而强大的力量拖入了终末，许多时候，所谓的挣扎，不过是延长痛苦，既定的命运冷酷地横亘在那里，不给任何侥幸留存的空间。

白亦停下动作，沉默地注视着那只小猫片刻，最终还是接受了现实。

毕竟，他也习惯了。

另一边，母猫布丁已经将盆里的温热羊奶舔舐得干干净净，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盆底。

它最近的伙食标准一直被白亦提得很高，各种高蛋白的猫粮罐头、鱼干，加上偶尔补充的奶制品，确保它有足够的营养来应对生产和哺乳。

有了先前吞食的胎盘提供的额外营养，再加上充足的羊奶补充，哺育剩下的五只小猫应当不成问题。

白亦给布丁重新打了一盆温水羊奶放在旁边，确保它随时能补充水分和能量。

然后，他又找来几件没什么用处、干净柔软的旧T恤，将那只死去的小猫包裹好。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轻拍苏若菱的肩膀。

她一直安静地蹲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小脸上满是失落。

“走吧，小菱，”

白亦的声音放得很轻：

“不要打扰它们一家子休息了。咱们也去吃早饭，吃完饭，出去一趟，把这个小家伙好好埋在咱们给大楼里那些‘老朋友’建的猫咪坟墓里吧。”

提到“猫咪坟墓”，苏若菱的情绪稍微好转了些，那是他们在大楼后面一小块清理出来的空地上，为那些在末世三年里因为各种原因死去的猫咪们建立的一个小小的纪念地。

她点点头，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好。那……吃什么呢？”

“看你想吃什么。”

白亦收拾好医疗箱和奶粉，随口应道。

“嗯……我想吃前天我们一起做的那个水果蛋糕！还有剩的吧？”

少女的眼睛亮了起来，美食是治愈坏心情的良方。

“行，还有不少。去二层吧。”

白亦拎起包裹好的小猫，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握住墙角的丐版薙刀。

有一整座大型购物大楼作为私人居所是怎样一种体验？

对于白亦和苏若菱来说，这意味着广阔的空间，丰富的物资储备，以及……需要自己维护和适应的庞大环境。

小银座的每一层，都或多或少留下了他们兄妹两人生活的痕迹。

一层是主要的仓库和防御前线；

五楼是猫咪们的乐园和他们的核心卧室区；

二层，曾经是餐馆林立的美食区域，如今则被他们改造成了主要的用餐和烹饪区。

那里搜集了各种饭店后厨留下的专业厨具，从大型烤箱到各种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外出搜刮资源并非每天都需要进行。

在相对安全的“居家”日子里，总不能一直沉迷于游戏或者无所事事。

于是，翻找末世前留存下来的各种菜谱书籍，尝试复刻那些曾经唾手可得、如今却显得格外珍贵的美食，便成了两人陶冶情操、打发时间、维系“生活感”的重要活动。

那个水果蛋糕，就是他们前天下午的成果。

虽然楼顶和周边的太阳能发电机数量充足，供电基本无忧，但考虑到电梯这种复杂设备的长期耗损、维护困难以及潜在的故障风险，为了安全起见，小银座内部的所有电梯早已被他们彻底关停，并且在井道口做了额外的物理封堵。

因此，上下楼只能依靠步行楼梯。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铺着防滑条的楼梯上，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轻轻回响。

苏若菱很自然地走近一步，伸出手，亲昵地拉住白亦空着的左手手腕。

白亦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试着甩了一下，但女孩握得很紧，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坚持，反而将他的手指也一并攥在了手心，温热柔软的触感清晰传来。

“喂喂，”

白亦有些无奈，眉头微蹙：

“我另一只手可还拿着刀呢。”

长长的薙刀扛在肩上，虽然在“家里”，他依然保持着武器不离手的习惯。

“知道啦，”

苏若菱仰起小脸看他，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

“可是在小银座里面，哥哥应该没必要一直这么紧张，连手都不让牵了吧？”

“你忘了半年前楼下超市那事了？”

白亦瞥了她一眼，语气严肃起来。

提到那件事，苏若菱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了些，吐了吐舌头，小声嘟囔：

“……谁能想到都过了两年多了，还有丧尸能砸碎一楼那么厚的钢化玻璃翻墙进来嘛……而且就一只，还被你一刀就解决了。”

末世求生，“一帆风顺”这个词是绝对的绝缘体。

即便他们兄妹两人花费了近三年时间，精心打造布局，将小银座内部清理、加固得安全程度相当之高，也依然有过遭遇丧尸意外入侵的惊险场面。

那次事件虽然有惊无险，但也让白亦更加警惕，从此以后，无论在室内何处，他都坚决要求武器必须放在触手可及、肉眼能直接看到的地方。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小段，楼梯转角处，苏若菱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哥，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白亦脚步一顿，随即恢复如常，脸上却瞬间切换到一种无比严肃、甚至带着点神圣不可侵犯的表情，声音更是义正言辞，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嗯。我有过一位非常、非常深爱的女子。我们的感情惊天动地，刻骨铭心，此生再也容不下旁人。所以，你想跟我谈恋爱的话，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苏若菱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他这副“影帝”级别的表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故意摆出好奇宝宝的样子，用更轻、更暧昧的语气追问：

“那……sex可以？”

“更不可以！！”

“……嘻嘻！”

少女发出银铃般的得逞笑声。

两人朝夕共处已有三年，苏若菱又怎么会不了解他这点小把戏。

她甩了甩刚才被甩开的手，凑了上去，重新拉住白亦的衣角，语气恢复平时的认真，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通透：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做亲妹妹看待，不想让咱们之间掺杂那些乱七八糟的情啊爱啊的事，怕破坏了现在这样子。”

“嗯……”

“可是哥，你遇到我的时候，我是十岁，不是三岁，很多事情我懂的。而且……反正这个世界，很可能就只剩下咱们两个人了。”

“……或许吧。”

“等我再长大一点，”

她看着白亦微微变化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自信又带着点挑衅的笑容：

“你肯定会变的。”

“放心，不会变的。”

白亦翻了个白眼，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毫无动摇。

但心底深处，却因为她那句“这个世界很可能就只剩下咱们两个人了”微微一沉，某种一直被刻意压抑的情绪，悄然翻涌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