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二层，这里曾经是商场的美食广场和几家独立餐厅的所在地。

他们走到一个角落，那里摆放着一张从某家咖啡厅搬来的小圆桌和两把椅子，旁边则是一台依靠独立太阳能线路供电、嗡嗡作响的大容量冰箱。

白亦打开冰箱门，冷气夹杂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他从中取出那个用保鲜膜包好的水果蛋糕，蛋糕上点缀着罐头水果，在末世中绝对是奢侈品。

此外，还有真空包装的火腿和一小块硬质奶酪，以及两盒长保质期——严格来说是宠物零食的牛奶。

“我开动啦~~”

苏若菱双手合十，感谢着这个世界该被千刀万剐的神明。

因此白亦只是淡然点了点头。

他们相对而坐，享用着这顿在末世背景下堪称丰盛的早餐。

蛋糕的甜美，火腿的咸香，宠物牛奶怪异的醇厚……简单的味觉体验，在此刻显得格外珍贵，短暂地驱散笼罩在这个世界上的死亡阴影，带来属于过往文明的慰藉。

吃完早餐，苏若菱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看向正在收拾餐具的白亦：

“哥，那我们今天……要做什么？”

白亦拿起旁边一个充着电的平板电脑，屏幕亮起，显示着一张他标注过的C市离线地图。

地图上密密麻麻标记着已探索区域、危险等级、潜在资源点以及丧尸密集区等信息。

他指尖滑动，放大地图的某个区域，沉吟道：

“计划是这样：先把那个小家伙带到后面埋葬了。然后，你去咱们在顶楼天台开辟的那个‘生态园’看看，检查一下蔬菜的长势，顺便……带一只兔子回来晚上加餐。”

白亦目光扫过地图上几个标红的区域：

“我的话……我打算开车出去一趟，往西边工业区的方向再探探，看看还有没有能用的工具、燃料或者其他生存物资。顺便，也清理一下最近可能从那边游荡过来的零散丧尸，免得它们靠近我们这边。”

这个安排听起来合情合理，分工明确。

可苏若菱一听，立刻撅起嘴，脸上写满不乐意：

“不要！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就已经去天台给小白菜浇过水了，兔子那边我也加过干草和水了！抓只兔子回来很快的！”

她站起身，走到白亦身边，拉起他的手臂动用已经成功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撒娇秘术：

“哥，我们一起出去吧！我也能帮你警戒，还能帮你杀丧尸啊！我现在很厉害的！”

白亦闻言，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当初决定要训练苏若菱，让她拥有足以自保甚至并肩作战的身手和实战能力，他胸前这个小塔挂坠发布的试炼任务，恐怕早就完成了。

这三年里，为了教导她、保护她，在许多本可以快速解决战斗、获取“命运点数”的场合，他都不得不分心，甚至刻意放慢节奏，让她有锻炼的机会。

关键在于，妹妹杀掉的丧尸，并不会计入他所需的1479点命运点数。

不仅如此，这个试炼任务的规则还有些苛刻。

使用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工具，比如开着他们改装过的、加固了保险杠和车窗的越野车，直接将丧尸碾死或撞死，是无法获得命运点数的。

必须是相对“公平”的击杀——使用冷兵器，比如他惯用的这把丐版薙刀，或者使用枪械等热兵器击杀，都可以获得点数。

乍一看枪械并没有那么公平。

但枪械在这个世界并不容易获得，而且枪声是巨大的麻烦，极易吸引来远超他能应付数量的丧尸群，有着隐藏的风险。

更何况，经过他的多次试验和观察，这些丧尸最脆弱、能够一击致命的要害，并非大部分作品里面作为弱点的头部，而是连接头颅的颈椎部位。

用刀精准地劈砍或刺穿颈椎，远比用子弹爆头要高效且安静得多。

如果带着妹妹一起开车出去，为了刷点数而故意在遇到零散丧尸时下车，选择风险更高的近身格斗，而不是直接开车撞过去或者快速离开，这种行为就会显得相当怪异和刻意，很难解释。

眼看着任务进度条只剩下最后17点，即将完成这漫长的基础试炼，白亦确实更希望能够自己单独行动，快速、高效地解决掉最后的目标。

可……谁让眼前这个正拉着他胳膊轻轻摇晃、眼神里充满期盼的少女，是他当初一时心软救下，并在这三年里相依为命、早已视作家人的妹妹呢？

人心最深处，总归还是有一块无法彻底硬化、会被情感所牵动的柔软地方。

被苏若菱带着鼻音的哀求和撒娇攻击了两句，白亦心中那份想要尽快完成任务的理智，终究还是被那份早已习以为常的宠溺感压了过去。

片刻犹豫之后，他无奈地松了口，揉揉她的头发：

“行吧行吧，怕了你了。一起去就一起去。不过，先说好，必须听我指挥，安全第一。去把你的防护装备穿好，一点都不能马虎。”

“嗯嗯！”

苏若菱立刻眉开眼笑：

“知道啦！哥哥你也得把防护都穿戴好才行！我们互相监督！”

……

两人迅速行动起来。

厚实耐磨的警用作训服被套在日常衣物外面，层层叠叠，略显臃肿，却提供远超普通衣物的防护力，能有效抵御刮擦甚至一定程度的撕咬。

黑色的口罩遮住口鼻，不仅是为了隔绝可能存在的粉尘和异味，也像是一种习惯性的心理屏障。

白亦将那柄长长的、刀身与棍棒结合处用黑色胶带和金属卡扣加固的丐版薙刀握在手中，冰冷的触感带来强烈的安心。

苏若菱将那把折叠起来的多功能工兵铲背在身后，调整好背带，怀里抱着那个用衣服包裹好的、已经冰冷僵硬的小猫尸体，手掌虚虚地在表面轻抚着。

对比白亦那长度惊人、带着凶悍气息的薙刀，苏若菱的工兵铲显得轻便小巧许多。

但这工具经过白亦的打磨和改装，铲刃锋利，除了挥砍，铲背厚实，也能作为钝器进行有效的拍击和格挡，只是在纯粹的杀伤力上，确实比不上薙刀的穿刺和劈砍。

他们没有走常用的楼梯，而是通过一道隐蔽的员工通道，来到了小银座巨大而空旷的地下停车场。

这里的光线比楼上更加昏暗，只有几盏应急灯提供着微弱的照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凝土的潮湿、机油的陈旧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属于腐败的淡淡腥臭味。

整个停车场被他们两人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精心布置得犹如一个现实版的塔防游戏迷宫。

随处可见被掀翻、拆解、堆叠起来的废弃车辆残骸，锈迹斑斑的金属零件、破裂的轮胎、甚至还有些沉重的废弃货架和水泥墩，它们共同构成一条条曲里拐弯、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地面上散落着碎玻璃和尖锐的金属碎片，某些关键的拐角和开阔地带，还设置简易的绊索、涂抹机油的光滑斜面，甚至还有几处用废弃铁桶和钢筋制作的、带着尖刺的路障。

这样的布置，纵然有数十只丧尸同时从外部破口侵入，也很难快速、直接地冲击到连接大楼内部的那几扇关键消防门，会被复杂的地形和陷阱有效迟滞、分散，为他们争取宝贵的反应和防御时间。

此刻，这片精心构筑的防御工事区域内一片死寂，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发出轻微的回响。

就连那标志性的、令人作呕的丧尸腥臭味，也几乎难以察觉，只剩下一点陈旧的、仿佛早已风干的气息。

丧尸，并非永恒不灭。

且不说那些会随着声音或气味本能地游走、汇聚，最终可能离开这片区域，形成远处尸潮一部分的个体。

即便是留守在原地的丧尸，在没有持续能量补充的情况下，或者因为环境因素——比如被困、摔伤、肢体严重损坏——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失去行动能力，最终彻底“死亡”，变成一具真正腐烂的尸骸。

再加上这个二线城市原本的人口密度就不算太高，末日爆发初期虽然惨烈，但后续并没有持续不断的感染源补充。

三年过去，C市废墟上的丧尸数量，其实远比最初白亦预想的要少，尤其是在他们活动的核心区域周边，经过持续的清理，更是显得稀疏。

与其说是时刻处于危机四伏的“丧尸末日”，现在的状况，或许用“废土求生”来形容更为贴切。

两人熟门熟路地在布满弯路和陷阱的通道中穿行了一会儿，最终来到靠近停车场主出口的一片相对开阔的地带。

这里停放着他们的座驾——一辆外观粗犷、线条硬朗、看上去就马力十足的肌肉车。

这辆车是他们费了很大劲才找到并“征用”的。

它的驾驶座车窗早已被暴力砸碎，露出里面被破坏的线路。

连带方向盘下方、本该插入钥匙的点火开关也被撬坏了，只能通过直接连接线路的方式来启动引擎。

末世之中，要找到一辆能够使用的汽车并不容易。

大部分车辆要么牢牢锁死，要么没有钥匙，要么电瓶耗尽、油箱空空，或者干脆引擎损坏。

像这辆一样，恰好满足“未锁门”且“点火系统虽坏但线路尚可修复”两个条件的，在大半个C市的搜寻范围内，也属实不多见。

兄妹俩熟练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白亦坐上驾驶座，习惯性地伸展手臂，然后从后排座位上捞起一块早已准备好的“装备”——那是一块厚实的钢板，边缘粗糙，表面布满了斑驳的污迹和深浅不一的坑洼凹陷，显然是从某个地方拆卸下来的废料。

最引人注目的是，钢板的正中间，被人为地开凿出了一个直径约十厘米左右的大洞。

他将这块沉重的钢板费力地卡进驾驶座破碎的车窗框里，调整好角度，刚好将大半个窗口封堵住，只留下前方和侧面有限的视野。

而钢板中间那个大洞的位置恰到好处，刚好能让他的丐版薙刀那不算太粗的木质长杆从洞中伸出去。

这样一来，即使在行车过程中遭遇近距离的威胁，他也能在相对安全的情况下，获得一定范围内的戳刺和格挡空间。

简单、粗暴，却又无比实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