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我从沉眠中唤醒的,是一阵强烈的波动。白蛇的意识即将成型,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股波动跨越空间直入心灵,我明白它来自所谓的“外界”。
等等,外界?
意识瞬间清醒,才发现周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让我一阵失神。
空间内原本荒芜的土地不知何时已经焕发生机,池塘水碧,地上产生了零落的苔藓。那来自外界的波动愈加强烈,而我的思维自动同步了来自外界的这股波动,准确的来说是来自于白蛇的波动。
在共享视觉的奇妙状态下,眼前黑暗被蛮力破裂,丝丝亮光透过裂缝涌入。黑暗破裂的代价就是身上的肌肉一阵酸痛。这是白蛇第一次看到“光”。可惜在白蛇眼中一切事物都被一层淡淡的红色笼罩着,蛇类的视力属实不怎么样。
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汇聚到脖颈处,白蛇在用力顶撞面前的黑暗,我倒是变相的体验了一次蛇类破壳而出的艰辛过程,毕竟我与白蛇的感官是完全同步的。
不知过了十分钟还是数小时,束缚身躯的卵壳终于破了个口子,一条半尺长白蛇自其中钻出,第一次呼吸这个世界的空气。蛇身柔若无骨,蛇鳞润滑细密,如那白玉一般。一对晶莹蛇瞳反射阳光,比之那红宝石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破壳的畅快,吸气的清凉,分毫不差的伴随波动进入我的感知范围。这种再稀松平常不过的感觉体验于白蛇是第一次,于我则是久违的活着的感觉。尽管……白蛇破壳了,是初生的幼蛇,那我是个什么?想不通,不想了。
一切感官都与白蛇同步,成功破壳后我已经累得一下都不愿意动了。可是破壳后的白蛇没有顺从天性寻找食物或是恢复体力,而是四下环顾,似乎在找寻着什么。眼见着搜寻无果,白蛇的心情有些低落。感受着有些沮丧的情感波动,我感到有些不对。
莫不是在找我?这个想法划过心头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于是我尝试着向白蛇传递自己的思想,白蛇果然安分下来。
这孩子……我自然还是在这空间里啊。现在想来大概是精神空间之类的吧。
只能被动地通过白蛇的感官接受信息,这对一向耳聪目明的我来说是一种折磨。仅仅是在这种红色“滤镜”下短暂地接受了一会信息,我记忆中的彩色画面都要染上红色了。
蛇类没有外耳,对声音的感知都来自腹下的震动。好在身为人时的凌乱记忆都忘得差不多了,要不然适应这样的感官一定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此生为蛇,还是放下作为人类的一些观念和习惯为好。对美好风景的记忆似乎并不能让白蛇在接下来的生存中更加轻松,忘了也就忘了。这“透过蛇眼看世界”属实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希望自己不会看腻。
不需要我提醒,与生俱来的生物本能让白蛇知道在这种环境中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诶?怎么突然牵扯到“活下去”这种沉重的话题了?如果能帮上忙就再好不过了,眼下还是看看白蛇怎么做吧。
一直白蛇白蛇地叫,总该有个名字吧?
为了想出合适的名字,我也是谋划已久,用尽毕生所学。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既是白蛇,便取姓为白。既是黑蛇,鳞光油墨,便取姓为墨。有姓怎能无名?“凪”一字足矣。“凪”属于和制汉字,有着风平浪静的意味。我向往着风平浪静的生活,将这个意愿寄托在了取名上。
自此以后,你的名字就是“白凪”了。也不问白蛇能否听懂,我将这个想法传达了出去。白蛇灵智颇高,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腹中饥饿便捉个小虫,口中干渴亦有山泉,对出生的小蛇而言,此地简直就是仙境。除去要忍受吞咽昆虫时甲壳摩擦黏膜的反胃感,我好像过上了想要的平静生活。蛇类视力不足以看清周围景色,信子轻吐,周遭的气味痕迹就直接出现在脑海里。吃喝不愁,还有比这更舒服的事情吗?
视力不足,倒也还能分清昼夜。转眼间我在这个地方已经生活了两周,在此期间我也大致摸清了这里的状况。
此地不过是一个小山谷,食物只能满足初生幼蛇的需求。同时,这里还是群蛇繁衍生息的地方,成年蛇类来此无非只有两件事要做:交配和产卵。所以这里只是新手村啊,早晚要离开的。
食物不足意味着迟早要离开,在那之前还是享受一下这来之不易的安逸吧。
三角形的蛇头,表示这条蛇大概率是毒蛇。事实上,两颗毒牙正安分的收在口腔上壁,满满的毒液总能给我安全感。这地方也没个试验毒液毒性的对象,毕竟除了蛇就是虫子和植物,啮齿动物连影子都没见到。
很多时候我也会幻想长出槽牙的样子,那样就可以咀嚼食物了。我把咀嚼的感觉传递给阿白,她表示还不错,很喜欢。笑话,你这么小能知道什么?
等等,她?我实在搞不懂目前的性别,前世才疏学浅,哪里详细了解过蛇类?这个问题只好搁置了。毕竟对一条蛇来说性别有什么重要的呢?
巨木枝叶隐天蔽日,苍翠峭拔,山谷周围云遮雾绕,溪流蜿蜒瀑布飞溅,深林之中偶尔传来猿啼,常有鱼类跃出水面,这如画如仙境的场景,缘于视力的低劣,主角是享受不到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间如白驹过隙悄然流逝。二月时间匆匆过,转眼已非初生蛇。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体长已经超过一米半了。山谷里的昆虫已经无法满足我的胃口,近来阿白也开始尝试着走出山谷寻找更大的猎物。
第一次吃老鼠,早已习惯并喜欢上吞咽猎物感觉的我心境未起波澜,天生为蛇的阿白更不用说了。
就像寻常蛇类一样埋伏在小动物常走的过道旁,待到猎物经过时以雷霆之势发起攻击,毒牙刺入肉体的感觉简直妙不可言,向猎物体内释放毒液更是解压。毒液的毒性让我惊喜,注入毒液后的老鼠奔跑不过三步就一头栽倒在地生死不知,我自然能感受到老鼠生命的脉搏随着栽倒而停止,剧毒是来之不易的武器,对生存的作用不用多讲。
两天前阿白和我顺应血脉中的本能,在夜晚对着月亮吐纳。冥冥中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随着吸气进入身体开始改造孱弱的身躯,不失为一件好事,莫非是传说中的修炼吗?
这山谷周围似乎并不安全。不久之前曾听见一声虎啸直冲云霄,身边的蛇类都趴伏在地不敢动作,只有我和阿白没有受到影响。我想那一定是妖兽的吼叫,我和阿白也是因为修炼的原因才有了些许对虎啸的抵抗力吧。
暂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