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做梦？还是幻觉？

　　似是梦醒，又似入梦。

　　黑色，入眼之处皆为黑色。简直就是……虚空，黑色的虚空。漆黑，死寂，我在这样的环境中却隐隐感到心安。

　　我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了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我是什么？

　　像是气球在水下被捅破一般，令我感到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出现在眼前。亲人的面孔，同学的笑容，生活的点点滴滴…全部都以回忆的形式涌现了出来。

　　这是我的记忆。我的记忆中有很多东西，唯独缺失了所有人的名字，包括我自己的。

　　闲来无事躺在床上，回应了大概是从虚空中传来的呼唤，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身处黑暗，不过能感受到周围实际上被雾气一样的东西充满。想要伸手触碰，只可惜感受不到自己躯体的存在，或者说不存在手这一概念。

　　没有脉动，没有呼吸，感知不到身体。

　　所以我是死掉了吗？下一步是投胎？

　　常人此时大概都要被无边的黑暗折磨发疯了，出人意料的是我的心境相当平静，自己也无法解释。

　　我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游走着，至少在想象中是一直移动着的。

　　身处漆黑的空间内，时间感随着思维一同迟钝了。呼唤我的那个声音，究竟是什么？我相信发生的一切都是命运，所以听天由命便好。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才发现自己可以控制这些雾气，此前只是因为雾气范围太广才没有发现。这片空间一直被不知名的雾气充斥着，不如由我来将其收归一处，正好也能看看雾气笼罩之下都有些什么，希望不会是一片黑暗。

　　只是简单的一个念头，无边的雾气就疯狂地涌动向同一个点，凝聚，压缩，不断重复这一过程。

　　雾气收归完毕，这片空间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此前的黑色不过是缘于雾气的笼罩，这雾气倒是诡异，似乎能吞噬光线，看上去引得人一阵目眩神迷。雾气消散的空间是通透明亮的，看上去是一片荒芜的土地，我却感受到了此地的洁净。简直就是……一尘不染的感觉。

　　一甩尾巴落到地上，我正要碰碰泥土，看看有没有实物的质感……

　　嗯？甩尾巴？

　　一扭头，漆黑发亮的鳞片结结实实的长在尾巴上。怪不得没有手，原来是变成了一条蛇。我不禁哑然失笑，内心深处却没由得感觉这一切都是必然。

　　漆黑的雾气源源不断的从我身上产生，又融入了漆黑的鳞片——不，是整个身体。

　　一世为人，今生变成一条黑蛇，这大概就是我的经历了吧。

　　无暇走神，不远处又传来一阵波动。

　　会是什么？以全新样貌出现在我眼中的空间，无异于一个新世界。面对陌生而又熟悉的波动，我不假思索就游了过去。蛇类的视力不高，我却不是这样，大概不是一条纯粹的蛇吧。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盘踞着的白蛇，酒红色的眼瞳十分漂亮。

　　隐隐间有种感觉，这空间不仅仅属于我，还有一半属于眼前白蛇。我能够感受到空间与白蛇的连接同我一样，还能感觉到白蛇那微弱而懵懂的意识波动，灵智未开？还是别的什么情况？

　　尽管这些在我看来都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可我就是能感受到。

　　看在白蛇这么可爱的份上，也是出于对智力低下者的同情，我算是接受白蛇了。

　　伸出尾巴敲敲白蛇脑袋，白蛇没有动作，我也只能感受到微弱的情感波动。

　　挺开心的……?那就这样吧。白蛇的思维波动在以一个十分难以觉察到的幅度缓慢增强着，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唯有等待。

　　说来奇怪，时间过去这么久，为什么没有饥饿感？又是无法解释的事情。这白蛇是公是母？我歪着头看不出个所以然，这么可爱应该是条雌蛇吧？

　　时间慢慢过去，我只有靠玩弄雾气打发时间，偶尔碰碰白蛇看她有没有反应。逃掉了视力缺陷，却没逃得了蛇那慵懒的天性。

　　雾气在我的面前不断地转变成各种小玩意，大到猛兽，小到鱼虫，统统只需要一个念头。这些东西只是空有外表，毕竟我也没有解剖过真的，不知道内在是个什么样子。

　　玩腻了花鸟鱼虫，我就操纵雾气变成刀枪棍棒对撞，或是幻化成人形拿着武器对战。只需要简单的压缩，雾气形成的实物就能拥有凡铁的硬度，体内雾气源源不断的产生，无穷无尽，不知源头。我将其命名为“墨气”。

　　对这个世界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探索，终于知道这个空间的一切都在我的感应中。土地上发生的一切变化，都在透过我与这片空间的联系传达给我，因而没有深入探索的必要，完全没有意义。

　　这片土地还是十分贫瘠，近来倒是多了些湿气，向着蛇类喜欢的环境转变。白蛇没有动作，思维波动相当平缓，明显是处于休眠状态。

　　湿气的来源完全不清楚，只能推断是与白蛇有关。既然无法得知具体真相，我也乐得看到这里变得更舒适。

　　极度悠闲，极度无聊，极度慵懒。我感觉自己的灵智都要退化了。想要尝试发出声音，只是我没有呼吸，何来声音？如果强行控制身体倒是可以试着出声，可是好麻烦，还没有心灵感应来得方便。

　　偌大的空间，只有我和白蛇算是活物。实际上我也不确定自己算不算活物，因为我的身体构造很是奇特，本质上就是由墨气构成的，这样又搞不清墨气产生的源头了。

　　“我”是墨气的产物，同时是墨气的源头。难不成我是依托意识存在的吗？我究竟是什么？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时间感被无限拉长，最先忘记的是前世的琐事，然后是人物故事……他们都从我的记忆中消失了，急着没有用自然会忘掉，有些可惜。

　　无聊之极，莫非这一切都是对我的惩罚？我有做过什么会让我受到惩罚的事情吗？……我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这种状态下思维极其缓慢，只能通过这样来打发时间。

　　我不敢完全沉睡，万一在我睡着的时候白蛇出事了怎么办？

　　修炼……早已试过，目前还不能，原因不明。

　　蛇没有眼皮，醒着的时候只能被动地接受信息，除非自动屏蔽视觉。我曾试着把墨气凝聚成一面镜子好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可惜黑色的镜子照不出颜色，只能看出是一条外形与白蛇无异的黑蛇。

　　思维还是没能抵挡住困意，我陷入了完全的沉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