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沙沙作响，近似三角形的白色蛇头自其中钻出。

　　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眼前是荒芜的高山，我心想这草地终于到头了。阿白，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了？

　　嗯。

　　“嗯”？那就走吧。

　　想法刚落，如电光石火般的，我感到背部一阵疼痛，全身瞬间腾空数米高。

　　哈？难不成我会飞了？这样可笑的想法存在了一瞬间就被我手动掐灭。

　　气流像潮水冲击地面，强大的拉力和惯性压得我动弹不得。

　　远离地面，身体剧痛，此时阿白的内心慌乱至极，本能驱使之下徒劳的扭动身体发出悲鸣，我感到体力消耗的极快，这样下去很快就会累的无法行动了。

　　阿白别动！

　　我一边思考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边极力安抚受惊的白蛇。微凉的血液从伤口涌出，沿着光滑的蛇鳞流过蛇头向下方滑落，散发着腥甜的气味，疼痛也时刻干扰着我的思维。

　　与此同时身体上方还传来翅膀扑腾的声音，强大的气流吹得我晕头转向。一股蓬松的，太阳的味道从抓着我飞的事物身上穿出，只有鸟类才会有这样的气味。

　　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是在明显不过了。这仅仅是自然界中再正常不过的，猛禽的一次捕猎大丰收罢了，可惜这次它遇到了硬茬。

　　借着一次颠簸甩头勉强看到攻击自己的是一只金雕，前世只在动物园见到的那种，甚至还要大上一圈。好一只英武的金雕！如果没有对我发起攻击的话。

　　每夜坚持吐纳，月华受过强化的身躯不会像寻常蛇类脆弱。突然遭遇袭击，颠簸消耗体力，换做普通蛇类此时恐怕已经软得像一条绳子任由金雕摆布，而白蛇甚至还留有反击余力。准确命中的反击能轻易要了金雕的命。

　　可笑的是这金雕还以为白蛇筋疲力尽难以行动，看样子是提着猎物要返回老巢，殊不知白蛇落地之刻便是金雕殒命之时。

　　阿白莫要担心，等有了落脚点就把这死鸟干掉。

　　阿白传来的思维波动中夹杂着信任，这点信任反过来对我来说化作了一份责任，一定要保护好白蛇。

　　山水草木在身下飞速掠过，只见这金雕抓着白蛇一路直飞半路颠簸，振动幅度却突然平缓了许多。可恶！要不是害怕从空中掉下去摔死，白蛇早就蓄力让这不知死活的猛禽尝尝毒液的滋味了。

　　不对！没由来一股危机感占据内心，在危机被引爆的前一刻，白蛇瞬间作出反应，头部猛地往后一甩，险之又险地与突如其来的锐利鸟喙擦脸而过。

　　好小子！原来是等着彻底把我干掉呢！

　　差点就着了这鸟的道，小命不保。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我是又惊又怒，内心也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阴影。

　　金雕一次攻击不成，又要来第二次，妄图终结白蛇性命。不行，不能再坐以待毙了。猛烈气流划过身体，我隐约感到可恶禽类想要将自己摔死的险恶用心。

　　眼见要飞过一处山头，山上植被茂盛，想来摔在上面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面对最后的活路，只能选择拼一把。

　　阿白，动手。

　　一直在蓄力的白蛇抓住机会，以紧紧抓着蛇躯的鸟爪为受力点，猛地一口咬中大雕脖颈，毒液疯狂注射进金雕身体。白蛇发起突袭的一瞬间我看到金雕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惊愕，焕发光彩的鹰眼变得无神，紧接着死亡的黑雾就笼罩了这只猛禽。

　　金雕化成一条抛物线砸向山顶，缠着鸟躯的白蛇就像是金雕脖子上一条漂亮的白色围巾。

　　金雕惊愕在于两点，第一是没有料到白蛇反击如此之迅速，二是未料到白蛇毒液之霸道，以至于在顷刻之间丢了性命。

　　怀揣着二分凶煞三分恐惧外加一分得意，白蛇缠着金雕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从高空中坠落。

　　“咚！”一声巨响，一道影子不偏不倚砸在了覆盖植被的山顶，激起冲天的尘土，很快又被山顶的微风吹散，露出其中的白蛇。

　　金雕被垫在身下，此时全身骨骼尽碎软得像一滩烂泥，就像是……曾经看到的马路上被飞驰而过的汽车压扁的麻雀。白蛇一半身体因为缠绕的缘故垫在金雕身下，落地后已无知觉，盲猜脊柱错位。全身的每个细胞仿佛都在说着“好累”两个字，白蛇感觉自己的生命在缓缓流逝。

　　难不成要不行了？

　　对不起……阿白。我想我的决定是错误的。直到这个时候，白蛇传来的思维波动中除了沮丧还夹杂着对我的关心，丝毫没有责难之意。如果我有自己的身体，有泪腺这种东西的话，泪水大概已经盈满眼眶了。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信任我？我……真的值得被这样信任吗？

　　白蛇拖着重伤之躯，习惯性地吐信获取信息，不料感知到了身旁一丝不起眼的异香。这点香味传入脑海后点燃了名为渴望的火焰，身体在渴望这个散发异香的东西，已经沦落到这种境地了，不如听从本能，死马当活马医。

　　身体有一段失去了知觉，伤口处的鲜血几乎流尽，本质上都不影响前半段躯体的活动。

　　强忍疼痛扭动身躯直到那散发香味的事物近在眼前，原来是一颗灵芝，话说野生的灵芝这两世以来都还是第一次见呢。

　　在本能的驱动下白蛇不假思索张口将其吞入腹中，一股暖流顺着消化道流遍全身，一股冲击力影响着脆弱的精神。原本衰弱的身子仿佛被暂时注入了新的活力。

　　抓紧时间将躯体盘在一旁的树荫下，受惊后不稳定的意识就在暖流的冲击下沉入了温暖的黑暗。

　　残破的躯体在获得新的动力后自然开始修复，经过修复的躯体和原本未损伤的部分都变得比之前更加坚韧强大。

　　恍惚间，我瞥见了一抹清冷的月色。白蛇盘踞在这山顶的一棵树下开始对月吐纳。明显能感受到月光中有清亮的气息进入身体，积攒于全身各处。

　　不知是触发了什么机制，山顶区域被与一层能量场覆盖，周围地区的月华都被吸引进入这片区域，而从外界看来此地与之前并无区别。其中的白蛇感到吸收月华的效率相较以往突然增加数倍，甚至还在不断上升。

　　怎么回事？身边突然出现一道道玄奥的纹路，大抵是形成一个圆形指向山顶区域的中心，我吞掉灵芝的地方。

　　阿白移动到修炼效率最高的地方全力吸纳月华，与此同时我开始思考这一切发生的缘故。圆形，纹路，奇效，这不就阵法吗？

　　区域中心是我吃掉灵芝的地方，那么这个阵法存在的意义已然是显而易见的了。那株灵芝一定是某种灵药，这为了培育它而存在的阵法想都不用想就是“聚灵阵”一类的东西。

　　正想着，阵法散发的光芒摇晃两下后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到痕迹。阵法的神奇功效消失了，大概是坏掉了吧，莫非是一次性的？

　　体内积攒的月华已经尽数转化成了一种神奇的“气”在身体里流动，爆炸性的力量充斥着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难道我终于【突破】了？

　　此时我才注意到自己的视力不再像之前一样令蛇抓狂，清凉月光笼罩着山下森林，这场景好生可爱。

　　看到这一幕的我直接就呆住了，与我心意相通的白蛇的心中满是惊奇，只是静静地看着山下的景色，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