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渝阳县200里外,
青阳城,深夜。
顾全在官驿的硬板床上辗转反侧,不断的思索着谭致远昨日所说的“甜水村西流民尚有变数”,粗布被褥摩擦出细碎的声响。
他瞥见二丫蜷缩在邻床的角落,她眉头微蹙,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
顾全本想帮她将被褥盖好,又怕惊扰了她,终了只能作罢望向窗外。
——乌云翻涌,将残月蚕食殆尽。
此刻,子期正立于官驿外阴影中,只余檐角一盏孤灯投下昏黄的光。
他的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腰间刺史府令牌偶尔反射出一丝光芒。
黑衣人呈上密信时,衣袖带起细微的风声,将子期腰间的剑穗带着微微摆动起来。
子期接过,指尖触到未干的墨迹。
“焚林,灭迹”
四字力透纸背,墨迹在粗糙的纸面上晕染开来,像一滴血在宣纸上扩散。
信封被污作一片。
子期的拇指在印痕上摩挲片刻,喉结微动。
他折起信纸时,纸张发出轻微的脆响。
“备上火油,莫留活口。决不能让把柄落在镇守府!”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檐下的灯笼晃了晃。
黑衣人领命时,靴底在瓦片上擦出细碎的声响,转眼消失在屋脊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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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渝阳县300里外,
镇守府行军大帐中。
铜灯里火光摇曳,将身着狼毫赤甲的将官的身影投在帐布上。
他单膝跪地,甲片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禀镇守大人,流民营地一事陆灼已经在办,明日卯时应会办妥。”
案几后,棕黄衣袍的公子正在把玩一柄象牙折扇。
扇骨开合间,发出“咔嗒”轻响。
他指尖在扇面游走,那里绣着幅工笔山水。
“此人,”
公子忽然停住动作,扇尖轻点案上密报,
“留不得了”
声音轻得像是叹息。
帐外夜风骤急,吹得火把“噼啪“炸响。
赤甲将官的头垂得更低,甲胄下的肌肉绷紧。
他瞥见公子袖口沾着几点墨渍,像是匆忙间溅上的。
“属下这就去安排”
“不急。”
公子展开折扇,遮住半张脸。
“等陆灼把那边先收拾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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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甜水村西。
距渝阳县12里外,
李水生站在人群最前方,手中的鱼叉不住的颤动,他身上几处伤口渗出血迹,染红了粗布衣衫。
“陆灼!”
他低吼一声。
“呲啦——”
长刀拖地的刺响压过了人群躁动。
陆灼缓步走向前来,刀尖在干裂的土路上刮出火星。他扫视着乱作一团的营地,嘴角扯出冷笑:
“李水生,你这是——”
话音未落,身形暴起!
长刀化作一道银线,直取其咽喉。
“铛——”
鱼叉堪堪架住刀刃,震得李水生后退半步。他刚要开口——
“要造反吗?”
陆灼的刀锋突然下压,刃口擦着鱼叉的铁尖迸出火花。
“轰——”
一旁柱子按耐不住。
他抡着柴刀径直冲来,刀锋直劈陆灼腰腹:
“狗官!”
陆灼头也不回,抬腿就是一记窝心脚——
“咔嚓——”
肋骨断裂的脆响中,柱子倒飞出去,撞塌了整座帐篷。
“还愣着做什么!”
陆灼甩了甩刀上的火星,冲身后官兵厉喝:
“快抓人!”
“砰——”
还未等陆灼身后官兵反应,李水生已重重踹在陆灼腰侧。这一脚带着流民的积愤,硬是将铁甲都踹得凹陷。
人群中的狗剩见状,手握断棍,冲步向前。
“咔——”
断棍精准戳中陆灼膝窝,关节错位的脆响清晰可闻。
陆灼吃痛一捂,手中长刀几乎脱手。
狗剩趁机抡圆断棍——
“噹——”
一棍敲在狼头头盔上,震得陆灼两眼发直,踉跄后退三步。
“唰——”
十余柄长枪此刻齐刷刷刺出,直指李水生等人咽喉。
陆灼在亲兵搀扶下勉强站稳,左手扶着头盔,右手死死攥住刀柄。
“给我拿下!”
李水生横握鱼叉,叉尖与官兵的枪林相抵。他侧头急喝:
“王大哥、冯先生,你们带着乡亲们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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