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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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双足落在灰白的路面上,发出诡异的轻响,似骨与骨之间摩擦、碰撞,再断裂开来,咔擦,咔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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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踉跄,身形也有些佝偻,小骑士在这条灰白色地道路上缓慢地前进着。他的脚步时而深陷地面,难以拔出,时而浅浮路表,让他险些绊倒。这条路对现在的小骑士并不是很友好——方才与巨人的战斗对他的损耗太大了。他身受重伤,外壳龟裂,躯干也剧痛难忍,仿佛每一个动作都让身体发出悲鸣,但之前储存的灵魂早已消耗殆尽,让他无法通过聚集来修复自己残破的身体。现在的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弹尽粮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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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骑士跌跌撞撞地前进着,那虚浮的脚步,令人担心这个小小的生灵是否会在下一秒突然倒下,永远无法爬起。终于,他被路上的某个突起绊倒,重心不稳,扑倒在路面上,激起一阵灰白色的烟尘。烟尘缓缓落下,盖在小骑士的身上,为他拢上了一层纱,一层为将死之人拢上的纱。没有一丝声响,周遭的一切似在默哀,沉默着将这可怜的小家伙拥入怀中。没有动作,没有挣扎,他也默默地卧着,似是安眠,融入周围地一切,死寂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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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一切都沉寂着,直至那顽强的生命扶着地面艰难地撑起身体,掀开了那盖在他身上的薄纱,跪伏在地面上。周围依旧是那样的沉寂,但无声之中,却又好似奏着不屈的挽歌,奏给脆弱但不屈的生命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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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头,小骑士向上方望去——他身处一个山丘,而脚下的道路正通往丘顶的一座建筑。建筑旁,两朵火焰跳跃着燃烧,舞蹈着,扭曲着身后的建筑,显得诡异而阴森。他的身体太虚弱了,急需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而眼前的那建筑正是唯一的选择。缓缓地,他爬起了身,继续蹒跚着,向丘顶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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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哒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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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无数尸骨堆叠而成的地面上,他拄着法杖,左右踱步,显得有几分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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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这次来的比较晚啊。”他喃喃着,不时望向入口——他似乎在等待着谁,并且很显然,对方比他预想的要晚到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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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在,对方并未没有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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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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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传来缓慢的脚步声。他停止了踱步,扭头向门口望去,终于是看见了那个他已等待许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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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终于来了!”迫不及待地,他转过身子,迎向来客,显得十分兴奋。他双手微微外展,做出了半个拥抱的姿势,迎着对方热情地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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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吼!是谁从黑暗中探出了身子?我的天啊,你看起来好可怕!陌生空洞的面孔和邪恶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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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的热情与兴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位期待已久的来客完全无视了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了他身后的一把长椅,近乎是跌在了上边,头先是一低,后是一歪,便倒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了——好像是睡着了。自己的热情被泼了一盆冷水,他却并不是很失落,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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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次我们的小朋友的旅途并不是很顺利啊。他看上去像是要休息一会。那就再等一下吧。”自言自语着,他拾级走进一旁由巨大肋骨搭起的棚中,在一串头骨挂饰之下盘腿坐下,将法杖横放在膝上,闭眼冥想,等待那个小生灵的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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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很安静,只有火焰燃烧的脆响,伴这位疲劳的旅者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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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啪,噼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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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椅上,小骑士身体微微一颤,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缓缓抬起低垂的头颅,艰难地坐直身子,疲劳地打量着周围,但视野一片模糊。他睡过去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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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个小家伙身上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只留下轻微的疲劳仍在困扰着他——如此严重的伤势,仅仅在片刻的休息后便得以愈合,真是奇迹般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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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打起精神,小骑士从长椅上跳下,尝试集中精力,尽快从长时间休息带来的混沌中清醒过来,却随即意识到了一些异样——触感上的异样。他看向自己刚刚坐着的长椅,伸手轻轻触摸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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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滑,但仍有些质感;微凉,但又不似钢铁;轻轻叩击,可以听到闷闷的回响,似空荡的悲歌;轻轻拂过,可以听见沙沙的摩擦声,似沙哑的哀鸣——不是石头,更不是金属,这是骨,虫的尸骨。灰白色的长椅,反射着黯淡的光,映照出周围细密的灰屑——那是虫子们的骨屑。骨屑悬浮在空中,缓缓地挪移着,绕着长椅旋转着,好似在进行某种祭奠,某种哀悼,悲哀,而又不祥。小骑士微微后退了两步,脚下却也传来沙沙的异响。低下头,他注视着地面,灰白色的地面,由无数尸骨铺成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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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吼,你终于醒了!你一来这里就睡下了,睡的那么沉,真叫人担心!”身后,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传来。小骑士转过身,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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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只浑身漆黑的虫子,个子不高,头上顶着一个大大的蜗牛壳,脖子上挂着由头骨串成的项链,手中握着一把顶着一个头骨的长杖,一副巫师的打扮。他眨巴着小小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小骑士,显得有几分狡黠。小骑士转过身正对着他,半曲膝盖,压低了身体的重心,显然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带有几分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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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那样看着我,我没有恶意,放轻松。”见状,巫师微微摊手,向后退了两步,表明自己并无敌意。小骑士仍保持着警戒的姿态,但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在对方的身上,他并没有感到战斗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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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的小生物戒备的样子,巫师无奈地耸了耸肩。但紧接着,他又好像无事发生一样,眨巴着那双小小的眼睛,以热情的语气再次和小骑士套起了近乎。“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引你来到这圣巢的残骸,又来到这里。但我不会问到底是什么。不用多说,朋友。我要给你一个礼物,我自己发明的恶毒小法术。最适合你这种小家伙了!哦吼吼!”说罢,他摇晃起法杖,星星点点的白色光芒从法杖前端溢出,在空中凝结到一起,最终形成了一个类似头颅的形状,在半空中摇曳着,就像那初燃的火苗。巫师低下头,眼神殷切地看着小骑士,毫不保留地显露着自己对对方收下自己“礼物”的热切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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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保持着警戒的姿势,小骑士似乎并没能跟上巫师那快速的节奏。他抬起头,木然地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礼物,不知在思考什么,没有任何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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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害怕。要充满信心!法术已经属于你了,你只需要把它带走!”眼见小骑士似乎没有接受法术的打算,巫师开始有些着急,在一旁催促起来。“哦吼吼吼,我敢说没有这道法术你根本没法继续前进!别犹豫,接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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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进……他必须前进。他接受命运的召唤来此,也必须找到命运将前往何方。除了前进,他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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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相信了巫师的话语,亦或许是经历了巨人一战后认识到自己若想前进必须获取新的力量,也可能什么都没想。总之,小骑士做出了选择。他缓缓走向那悬浮着的法术,抬起手轻轻触碰。而在他接触到法术的一瞬,法术猛地散开,化作了星星点点的白光,包围着他,将他举到空中,紧接着如潮水般向他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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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妖异光芒,从四面八方涌入了小骑士的身体,融入那漆黑的形体之中,又好似被吞噬一般消失不见。转瞬间,法术已经完全涌入小骑士的身体,其带来的巨大冲击,使小骑士像被重锤击中一般猛得后仰,从空中落下,重重砸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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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眼前完全被黑暗覆盖之前,他只看见巫师那张脸,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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