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行的准备

随着言灵的逐渐完成,术式的消散,宾兰迷糊的目光也跟着恢复了正常的光泽。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仍然躺卧在圣池的旁边,额头依旧浸浴在清凉的池水中。

回忆着眼瞳中消失的光芒与幻象,宾兰流连忘返地抬起头,仰望了几眼神殿玻璃花窗上的彩绘。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的品味得到,镶嵌在玻璃花窗上那灿烂夺目的圣迹故事,是那么的生动柔丽。自小进入神殿做了那么久的圣职者,宾兰头一次有这样深刻的感受。他似乎感到自己领悟了大河的教义,即深沉地发出了一阵出自心底的浩叹。

看着宾兰长久凝望着花窗的发呆模样,里波顿试探性地发出询问“你是否看到了重生的光辉?是否看到了初开的晨光,在昭示重生的到来?”他的语气充满无垠的幽寂,仅仅是依靠言语,就能让众人心灵感到平静。

听见里波顿问询后,宾兰的双瞳这才依依不舍地从花窗上移开。微弱的霞光晒照在他的脸上。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平静,这种感觉仿佛如同水中巡抚的波纹,安静与平和仿佛是永恒的旋律。

“我看到了重生的光辉,它将旧日的黑暗驱散。我感受到光辉在照耀,艾汀维托斯净化了我心中的污秽,洗涮了我黑暗的内心,净化了我的孤弱的心灵。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当初是被贪婪蒙蔽了双眼。感谢神的祝福。”宾兰注视着里波顿的脸庞,平静地忏悔道。

随后他将双手合拢在胸前,摆出无比诚恳的虔信姿态。

伴随感谢与祝福的呼声从人群中唤起,祭司与修士们也纷纷合拢自己的双手,放于胸前低声祈祷起来。透过花窗的晚霞光芒,渲染着辉煌粼粼的石柱。衬托着高耸的神殿穹顶,还有那宏丽的艺术壁画,以及摄入人心的圣迹花窗。

这些富丽堂皇的景象,无不在叙说着这是神殿最美丽,最圣洁的时刻。在这样端庄严肃的氛围下,哪怕是前来围观的流氓,也必须小心翼翼地说话。

“起来吧,宾兰。”里波顿对宾兰柔声呼唤道。

听闻主教开始命令,宾兰即刻便起了身。侍候在近旁的祭司,当下就走上前,脱去他身上的薄纱袍。修士用水涮去他身上的不洁,僧侣执事则掀拂起镶嵌着蓝边的主祭长袍,轻轻地披抚在他的身上。那从深山中的修道院赶来的隐修士,则用麻绳来编织他的腰带,并精心为他将腰带紧系打捆。只见此刻宾兰两手伸开,充满享受地拥抱晚霞的映照。

里波顿从祭司的手中接过蓝色的绸缎,随后便将其披搭在宾兰的肩上,并对着所有人高声宣布“在我们与神的共同见证下,宾兰从现在起,即是都兰大教区的蓝缎主祭。”

只不过此时的宾兰,已经不再是往昔的宾兰。仅从外貌就可以分辨,他梳散的头发飘柔亮丽,整个人显得额外精神。而他脑海中遗留的脑术之力,将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今后的人生与思考。如果说言灵术影响的只是情绪,那么更胜一筹的脑术则会影响思考,并且很大概率会伴随被施法者的毕生。

怀着激昂的内心,他紧握着里波顿的双手,说出几连串神魂颠倒的晦涩诗词“玫瑰般的晚霞余辉,比初晨的曙光更显天启。瓦砾与火种的颜色,将为世间昭示出新的重生。在艾汀维托斯的见证下,我将毕生守候在这里,直至你寻得神迹归来。”

闻述宾兰口中吟出的晦涩诗句,里波顿基本可以确认他的咒术已经成功。仅从宾兰懵迷的表情能够看出,这个家伙是中招没跑了。

当天夜里,里波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满脸木讷地坐在床前。他除了对自己的术式,感到莫名的意外和震惊之外,还感到一丝尴尬。

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无论什么时候回想起来,都只会令他感到无比的荒谬。尽管周围的人并不这么看,他仍然不想去回忆起,有关于这幅装模作样的画面。想起明天就要离开,整夜都睡不着的里波顿,索性就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起来。

不经意间,他的视线再次投到那本他经常翻阅的巫术典籍。

他捧起了搁置在木桌上,那本厚重的巫术典籍。这是他从一位如同落魄巫师的陌生来客的手中,花费重金购置下来的奇怪典籍。至于那位头戴羽冠的流浪汉,究竟是不是巫师,里波顿不知道。他只记得那个人背着一把粗厚无纹的奇特弓箭。

并且在没人传授的情况下,他也仅只是照着典籍的描述,瞎摸索地把仪式执行一通,关于仪式会不会成功,他心中并没有底细。但看着宾兰恍若中了邪的样子,他开始感到有些捉摸不定。即使心中非常担忧,他也只能坚信自己成功,并为此不断地安慰和鼓励自己。

想起就要出发寻找召唤自己的存在,莫名的兴奋再度占据里波顿的内心。颤抖着没经体力劳作的稚嫩双手,他随手就把这本书塞进了行囊里。

第二天清晨,经过细心的伪装,里波顿将自己的面容打扮成陌生的来客。他穿着带风帽的白色长袍,只身来到商业集市的会馆里。现在,他正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怪异。身为最大教区的司区主教,里波顿本可以选择以主教身份颁发教令,调动神殿的侍卫队,或者遣使虔信者组成巡迹和朝圣队,去寻找那遥远的神迹。

然而他却没有这么做,回响在他颅骨内的声音,告诉他要单独前往。他将额前的风帽扯下眉间,巧妙地用光线的错感,遮住自己那令每个都兰市民都熟悉的脸面。

当大街上再也没人能认得出,那个白袍的身影究竟是谁的时候,里波顿便大可以放心地前往东域,寻找那神秘的呼唤了。

首先第一个任务,便是要去打听商队的消息。里波顿如此思考着,转身便进入了商业会馆内部。他缓步走到前台,向着柜员发出问询“有没有前往雾林地界的商队?”

“一个僧侣?虔信者?有,但你要给我一枚斯汀。”柜员漠不关心地打量了一眼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神秘虔信者,并以毫不客气的话语讨要价格。

“好的,这里是一枚斯汀。”听到柜员要价,里波顿毫不迟疑地从钱袋里,掏出了一枚斯汀放置在柜台上。

看着搁置在柜台上的斯汀,柜员轻轻地拿了起来,放在手掌上掂了掂后,才漫不经心地对里波顿说“前往雾林地界的商队,正在集市的东路整装货物。他们的商队头领,是一个穿着华丽绿色长衣的男人。”